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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周堂信雖然一派斯文貌,但論起心計都比在場幾個殺手深沉的多。他怕武功上比不過其他人,早就暗地裡在這裡先預備好了火藥,沒料到一上場就被捲走了兵器,卻正好利用佯裝惱羞成怒離開的機會繞回來佈置這些火藥。見希泠長鞭出手,急忙以手邊用來埋火藥的鐵鏟打向希泠身上。希泠的長鞭雖拍息其中一條引線,但閃避不及周堂信的攻勢,腿上被鐵鏟邊緣打中,一個踉蹌,往地上跌了下去。

 

周堂信仍不罷休,一招招向地上的希泠身上鏟去,希泠竭力閃避之餘,眼見數條引線的火光一路行去,雖被雨後溼氣影響速度慢了些,但誰又知道周堂信把火藥埋在什麼地方了?心中更是著急。他方才那一聲示警,正在劇鬥中的幾個人都聽到了,鐵衣一棍敲昏了王英,郭旭一劍刺中李通的腿,兩人齊轉身往希泠的方向跑去。辛力出手轉狠,幾招快如閃電的劍招殺得想逃跑的史易手忙腳亂,再一劍刺中了他的胸口。

 

希泠在地上幾個翻滾後,瞥見到點燃的幾根引線正在右側幾步之遙處繼續向外燃去,只苦於騰不出手來。見周堂信從左側又是一鏟向自己心口攻過來,當即以長鞭捲上鐵鏟,連周堂信握住鐵鏟的雙手也一併捲住,借他攻來之勢向右急拉,身子卻向左滾去,撞上周堂信的雙腳。周堂信未及防備,被希泠撞得失了重心,希泠手上的長鞭便藉著周堂信自己攻來的力量和向前絆倒之勢向右揮出,登時把一個體型重量都超出希泠許多的周堂信拋在空中,不偏不倚落在幾條點燃引線上,連聲慘呼之中,他的一身青衣皆起火燃燒。

 

鐵衣和郭旭都於此刻趕到,鐵衣一把抱起希泠,和郭旭一起往引線的相反方向奔去。驀地裡數聲巨響,塵土煙硝齊飛,周堂信所埋的幾處炸藥皆被引爆,他自己卻成了第一個犧牲者。

 

被巨震炸得仆跌在地的三人狼狽地坐起身來,身上髮上皆是泥土。鐵衣舉目四顧,驚道:「采玉呢?」

 

希泠臉色蒼白,聲音也慌了,道:「采玉姐姐去牽馬車了,不知……」

 

郭旭急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希泠手指一指,道:「那邊。」三人定神一看,采玉所去的那個方向並沒有火藥爆炸的蹤跡,略舒了一口氣,鐵衣道:「我們快去找采玉。」他根本也沒開口問,一下子就把希泠背到背上。

 

郭旭東張西望,道:「咦,辛力呢?」鐵衣也奇道:「我剛剛還瞥見他一劍刺中史易,就往這邊跑來,怎麼人不見了?」

 

三人環視四周,就是沒看到辛力,不禁擔心了起來,郭旭才正放聲叫喚:「辛力!……」塵霧中就傳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叫魂啊?我還沒死呢。」

 

看到辛力騎著馬出現,鐵衣和郭旭都忍不住笑了,郭旭笑道:「喂,你太早出現了,我才正在高興,你不見了,那這些賞金就可以歸我了。」

 

本來從辛力這次出現在長風鏢局開始,種種事端就讓原本做為好友的這幾個人之間諸多衝突,但剛剛共同經歷了一番驚險,就又似乎恢復了以前朋友間的氣氛。辛力也沒好氣地道:「怎麼,郭大少放著天下第一局的局主不作,跑來跟我辛力搶生意啊?去去去,這門生意本來難作,再多你郭大少一個就更難作了,你留心我反過來搶你局主寶座吧。」

 

郭旭笑道:「來啊,怕你不成,有人要接我這個重擔,我還求不之得呢。」三個人在這慢慢消散的塵煙中,忍不住都笑了起來。辛力還在笑著,一瞥眼間突然見到希泠伏在鐵衣背上,正向自己望來,而目光中蘊含笑意,像是見到他平安而安心了,也像是高興見到他們三人又毫無芥蒂地談笑了,不禁微微一怔,隨即板起臉來,道:「這小子還沒死呢,拿什麼去領賞金?」

 

鐵衣一愣,這辛力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郭旭卻是看過辛力衝出去救希泠的場面,向鐵衣攤了攤手,一副拿辛力的嘴硬心軟莫可奈何的樣子。辛力跳下馬來,說:「我剛剛是先去找馬了,我們這幾匹馬都被剛剛的爆炸聲驚走,沒有馬匹,怕誤了正事。我先追到一匹,鐵衣,你帶著這個半死不活的小子騎馬吧。」

 

郭旭道:「我猜剛剛的巨響可能也把拉車的馬嚇走了,不知道采玉當時是否已經在馬車上了?我們快追去看看。鐵衣,你先行一步,我和辛力隨後就趕到。」

 

鐵衣答應一聲,抱希泠上了馬,隨即往采玉去的方向追了下去。郭旭望了望爆炸地點一片狼籍,樹幹石頭倒得到處都是,皺眉道:「那幾個殺手呢?」

 

辛力道:「郭大局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那些嘍囉作什麼?」

 

郭旭道:「我又不是關心他們是死是活,我只是擔心若還有接應的人趕來,怕這些人洩露我們行蹤。」

 

辛力道:「這倒是不用怕,我看那些人都受了傷,火藥爆炸的時候大概都來不及逃走,可能也凶多吉少了吧。」

 

郭旭皺皺眉道:「雖然眼下少了幾個追兵,但是聽剛剛史易的說法,似乎對方僱來的人還真不少。辛力,你想想,告訴你殿下行蹤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分?是他,還是他幕後還有主使的人,能有這麼大的財力勢力,動員這麼多江湖人物,非要取殿下的命不可?」他一面問,兩人的腳步也不停歇,急急往鐵衣去處趕了過去。

 

辛力思索了一下,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告訴我這消息的,是江湖上一位朋友。其實我們只見過一次面,因為同病相憐,所以特別覺得相契。但老實說,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雖然看來武藝不錯,但是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聲。」

 

郭旭道:「不在江湖中,難道是當差的?」

 

辛力瞪眼道:「這我可沒細問,我們兩個人談得投契就夠了,自然不會傻得去盤問他身分。你說的這點我早就猜到了,不過萬一一問之下,他是官府捕快,我是江湖殺手,我們兩個見面豈不尷尬?還是彼此心裡有數就好。」

 

郭旭道:「那依你看,他有可能有這麼大的財勢僱請殺手嗎?」

 

辛力搖頭道:「我看是不會。有這等財勢的人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勢,他看起來卻不是那樣子的人。」

 

郭旭沉吟道:「那你怎麼跟這個人認識的?」

 

辛力停了停,才道:「應該是去年的事了吧。那天,是我亡妻的忌日,我去見她,在她墓前陪她說了一整天的話,還告訴她,今年,我還沒找到殺你的兇手,你在天之靈,要幫我看著他是誰,看著他的行蹤,好讓我報仇。」雖然久遠的事,他聲音仍舊透著傷感:「我離開她的時候,馬背上掛了好幾罈酒,我不這樣一路喝酒隨馬兒亂走的話,沒辦法離開她的墓。馬走著走著,我就看到這個人也在拜祭一座墓。本來沒留意的,但是經過他身邊時,他也正在對著墓碑說話,說,『祖兒,你在天之靈,要幫我看住他,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為你報仇。』我聽到他跟我說一樣的話,又見他直挺挺地坐在墓前,顯然傷心之極,忍不住下馬去,拋了一罈酒給他。我說,我們都是來拜墓的,喝吧。」

 

「我們兩個一見對方,就知道都是失去了心愛之人,同病相憐,也不用多說,就在墓前大醉了一場。墓中之人是他的未婚妻,他知道害她的兇手是誰,只是苦無機會報仇。我說,那你還算是好的,我想報仇,卻連兇手是誰在哪裡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形貌,就跟他描述了一遍那天大火中見到的人。他想了想,告訴我,如果哪天見到這樣子長相的人,一定會通知我。我告訴他幾個可以找得到我的方式,果然前幾天我就接到他的口信,通知我今日的消息。」

 

郭旭思索道:「我覺得關鍵應該就在這個人的身上,如果他是官府的人,就很有可能知道太子的行蹤。但是他通知你這個消息,未必是安什麼好心眼,反而更像是借你之力,除去負責保護太子的希泠。希泠一死,要取殿下的命就容易一些。」

 

辛力沉吟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當時出現的弓箭手的確看起來像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說不定真是他派來的。」

 

郭旭忙問道:「他當時可在現場?」

 

辛力道:「我沒見到。發號施令的人聽起來也不像他。」

 

郭旭皺眉道:「這樣事情更加棘手。先是利用你絆住希泠,再調出弓箭手襲擊不成,又僱了這麼多殺手埋伏各處。能有能力既調動官府精兵,又收買江湖殺手,還似乎有不同的人分別領隊調度,幕後的人必定不簡單,而且已經佈了十分精密的局,勢必要取得殿下的性命。」

 

他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問道:「這樣聽來,你跟這個人又沒有很深的交情,幹麼先前鐵衣問你的時候,你劍拔弩張地頂鐵衣的話,一副不惜和我們撕破臉也要維護他的樣子?」

 

辛力瞪眼道:「你看鐵衣先前問話的樣子像在逼供,我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又怎麼能好聲好氣地回答他?」

 

郭旭噗嗤一笑,鐵衣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了過來:「我才一走,就在背後論我是非,辛力,你可還真夠朋友啊。」

 

兩人一轉頭,正好見到鐵衣載著希泠,從旁邊的樹林裡馳出,鐵衣的手中還握著另外兩匹馬的韁繩:「幸好剛剛發現這兩匹馬躲到樹林裡去了,我們剛查看過地上馬車的痕跡,似乎是爆炸聲驚嚇了馬匹,采玉一下子控制不住,隨著馬車把她載走了。走,我們快順著車痕追去。」

 

兩人忙翻身上馬,一聲吆喝,三騎急急策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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