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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思間,突然被一陣急促的猿啼聲打斷。皇帝抬頭一看,原來小猿頑皮,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母猿,自己溜上了樹頂,此時正在樹頂一個極細的樹枝頂端,不敢爬下來,雙手雙腳緊緊抱住了樹枝,哭叫不止。母猿把鐵鏈扯得筆直想要去救,但小猿所在之地太高太遠,鐵鍊不及,只是急得悲啼。眼見細枝在風中搖動,似乎隨時就要斷裂。
這是皇上心愛之物,太監宮女們都急了,個個站在樹下抓頭搔腦團團轉,急得不知怎麼是好。皇帝皺眉道:「光站在那邊發急有什麼用,派個人上去抓下來吧。」

執事太監囁嚅地道:「啟稟皇上,奴才們雖然想試,但爬不到那麼高的地方,況且枝條太細,十分危險……」

皇上環視一下亭裡裡外外的護衛們,道:「你們去試試,能救到小猿的,朕有重賞。」

護衛們原本不敢擅離職守,聽到皇上此言,個個臉上都有躍躍欲試之色,一旁早閃出一人,稟道:「啟稟皇上,屬下願勉力一試。」

皇上見是御前四品侍衛馮景麟,點頭道:「此間武功以你稱首,你若不能成功,其他人也不用試了。」

馮景麟叩頭道:「謝皇上稱讚,請放心,屬下必能達成任務。」

他轉過身來,極快地打量了一下小猿的位置與週遭條件,束衣凝神,攀著樹幹幾個蹤躍便到了樹頂,他先停了一下,等到樹枝的晃動停止,才小心翼翼地踏上小猿下方的一根樹枝,盤算著要接近小猿一些,再伸手去擒它。

樹下仰望的太監們見他身手矯健,第一步,無事,第二步,無事,眼見再跨一步,就可以伸手擒住小猿了,那樹枝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突然從中斷裂。馮景麟猝不及防,已隨著樹枝下落,但他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手,危急中以手在樹上一撐,身子借力轉了一圈,已穩穩站在地上,毫髮無傷,只是在皇帝及眾人面前遭此挫敗,又氣又窘,滿臉通紅。他待要上前再試,皇上卻阻止道:「慢著。為救一猿傷了朕的護衛,豈為朕所願見。」話雖如此,但皇上心裡也不忍心見小猿活活跌死,聽見母猿悲啼聲越發轉急,一時沉吟難決。

忽聽啪的一聲輕響,原來牠抱著的細枝從中斷裂了一半,眼見下一秒鐘小猿就要跌下,眾人驚呼聲中,突然一個人影閃身而出,飄身上樹,也不見他如何攀躍,眾人還沒來得及眨眼,瞬間已到樹頂。那人更不遲疑,腳尖輕點,樹頂的細枝竟似毫不著力,僅輕輕晃動一下,那人影已借力躍至小猿之處,伸手將小猿連樹枝一起折下抱在懷裡,似落葉輕盈地飄落地上。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喝成,身形飄逸,再無窒礙,一干太監宮女侍衛全看得目瞪口呆,連喝采都忘了。此人白衣弱冠,竟是邵陵。

邵陵抱著小猿跪在皇帝面前,垂眼道;「草民見事態危急,未得皇上允許,莽撞出手,還請皇上降罪。」

皇帝笑逐顏開,示意一旁太監自邵陵手中接過小猿,笑道:「我只道你通曉詩書,沒想到武藝更是出神入化,這身好功夫,看來足可以跟我大內侍衛們並列。這樣吧,你救了小猿,朕封你為御前六品帶刀護衛,仍舊留六王府任職。」

邵陵驚道:「皇上,草民不過舉手之勞,萬不敢受此大恩。」
皇帝笑道:「你的舉手之勞救了一個母親,」指指抱著小猿喜得亂蹦亂跳的母猿:「還有什麼事比親情更可貴的?」
見皇上堅持,畢竟首次見面,不知皇上的脾氣與習慣,邵陵不敢再作爭辯,正遲疑間要跪下謝恩,旁邊卻惱了馮景麟,搶前稟道:「啟奏皇上,御前護衛們皆曾為了保護皇上出生入死才受封賞,如今皇上封年紀這麼小的少年為六品護衛,只為他救了一個畜牲,恐怕不足服眾,還懇請皇上三思!」
皇上道:「朕是一片愛才之意,並非僅對單一事情。更何況,方才他顯露的這身武功,看來不在官封四品的你之下。論武功,他亦當之無愧。」

馮景麟稟道:「依屬下之見,邵陵剛剛不過仗恃著上乘輕功,這點屬下不才,承認確實比不上他,但是論刀劍掌法,可不見得一樣了得。屬下斗膽,懇請皇上允許眾護衛與邵陵比試武功,只要他能夠打敗三人,屬下自然心服。」

皇上皺眉道:「你們每一個人都起碼比他大上十來歲,臨敵經驗豐富,叫他打敗三人,未免太強人所難。這樣吧,讓白正剛試試他身手,點到為止,也就是了。」白正剛是大內護衛統領,武功居首,皇帝的變通方法看來雖易,實際上卻更為困難,馮景麟這才不言語了。

皇上道:「邵陵,朕給你三日準備,三日後在操練場比試,馮景麟,你把朕的旨意傳給白正剛,提醒他這並非性命博戲,點到即可;若雙方有誰受傷,朕必定重罰另一方。」馮景麟躬身接旨,卻狠狠地瞪了邵陵一眼。邵陵只作視而不見,也躬身接旨。

無端端帶著陵哥哥進宮,卻惹來是非。白正剛的盛名她早就聽過,刀劍無眼,若是傷了陵哥哥,可怎麼辦?朱蘅滿臉的不情願,嘟著嘴跟皇上抗議。邵陵卻聲色不動,仍陪著皇帝和朱蘅聊了大半個時辰才跟著朱蘅告退。臨走時,他瞥了那對金絲猿母子一眼,那母猴頗有靈性,不停地向他吱吱叫著,眾人都笑了,皇帝道:「邵陵,這畜牲在向你道謝呢。」

邵陵微微一笑,躬身向皇上道謝,卻未言語。他瞥過母猿的目光中,竟似染上這秋日神色,幾分溫暖,隱約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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